2021-04-25 18:00:06
#電影 #文化
解讀《游牧人生》(Nomadland):點解一套戲接近兩個鐘冇嘢發生都值得攞最佳電影按:因為榮獲內地及特區封殺的待遇,今晚美國東岸時間九點舉行的奧斯卡頒獎禮頓成香港人焦點。而《游牧人生》作為「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熱門」獎項的大熱,本地觀眾自然關注。坊間對此電影評論一般聚焦於導演因曾指中國謊話連篇從而激起內地民族主義情緒嘅「花生」,下文則以戲論戲,講述此電影如何呈現「車居族」(nomads)的人生。本文集中講解導演如何有效運用敘事手法 (narrative devices) —— 當中包括獨特的「無plot勝有plot」—— 去多面向呈現這一群不太為外人認識的族群嘅生活和心理狀態。
(因為此文太長,(第一) 至 (第三) 未準備放在此;有興趣閱全文請透過 @AskChing_bot 聯絡)
第四,「無plot勝有plot」
無論係紀錄片又好,戲劇又好,上面提及嘅幾個Ws (HOW, WHAT, WHY),都係一套電影會經常用到嘅approaches,而個目的都係向觀眾從多角度介紹一件人或事件,尤其是當套戲係嘗試呈現一個好似nomads咁受社會marginalised群體嘅面貌。
但係Nomadland最特別嘅地方,就係作為一套戲劇 (drama),居然可以成套戲接近兩個鐘,到完場都接近冇嘢發生。除咗主角由頭帶到尾之外,其餘 (大多係非專業演員,本身真身就直接由nomads自己出演) 都係穿穿插插,冇乜eventual嘅事件發生。戲劇一般有起承轉合,有橋段,有「戲」有plot twists。甚至導演趙婷喺一個訪問都提過,佢受嘅電影教育訓練 (佢喺紐約大學讀電影碩士),正正係劇本需要有plots —— 而且仲要係需要放好多好正嘅「橋」落去套戲先至夠豐富先至為之「好」。
筆者睇套戲第一次嘅時候 (總共睇咗三次) 其實都有咁嘅疑問。而且,實不相暪,仲有少少懷疑套戲係唔係過譽係唔係「吹大咗」。唔係話套戲唔好睇唔係話悶,但係當時總覺得跟一般觀影經驗唔對路,同期望有落差:點解套戲咁耐仲未有嘢發生,冇上面提及嗰啲plots嘅?係咪下一分鐘、下一個場景就會有呢?結果係 —— 到完場過咗接近兩個鐘都冇。好多位以為個場景會有發展,但每一次咁嘅時候,個場景都頗為突兀咁唔作進一步推進就跳去下一個scene。
戴一戴頭盔先:其實當時筆者咁樣諗算正常。套戲嘅題材、甚至套戲嘅好多場口本身都引導觀眾expect something is happening next。第一,好多場口都有疑似將會出現女主角跟其餘nomads互動帶嚟嘅轉折:例如其中一場,其中一個nomad Swankie 喺車完女主角入城換車胎之後,要求後者pay her back還人情債。出得嚟行,預咗要還,但係當知道 Swankie 原來諗住叫自己一手一腳,由頭到尾又「省」又磨又油成架van仔之後,女主角都呻咗一句多嘢做,話「嘩乜咁多功夫㗎」。
當時筆者睇到呢度,就心諗呢個 Swankie 係唔係成機「恰」女主角㗎。人哋有急事叫醒你車佢去換呔,的而且確係欠咗你,但係都唔需要使人唔使本咁㗎⋯ 但結果係,女主角嘢就照做,而且喺完成工作之後,Swankie仲將未用完嘅油漆送晒俾佢。其實之後Swankie仲有送女主角其他嘢,佢話係自己唔想帶咁多嘢上路。
第二,一般觀眾expect睇到女主角呢種人遇到日常不公其實正常不過。既然佢屬於一個被壓迫、被社會邊緣化嘅族群,就自然每一日受到欺負。當然上文講此電影用嗰幾個Ws (HOW, WHAT, WHY) 都已經呈現到 nomads 生活有幾苦:除咗住宿環境差、朝不保夕、隨時俾人趕走,甚至被自己認識嘅人睇唔起、被patronise (例如戲首女主角遇上補習家長嘅情節,原來後者私下同啲女講女主角係homeless就有少許咁嘅味道)。但係除咗嗰啲Ws之外,另外一個好明顯可以做到加深觀眾同情nomads嘅途經,就係講述下呢一群人,究竟點樣日常受社會甚至同伴壓詐。
咁究竟係導演捉到鹿唔識脫角,冇好好利用情節,講多啲nomads係幾慘,因為大家冇錢窮到燶更加爾虞我詐,定係導演其實係特登咁做呢?特別值得留意嘅係,其實除咗上述 Swankie 情節之外,片中其實多處有導演引導觀眾expect女主角被其他nomads「恰鳩」嘅情節:有𡃁仔三唔識七問女主角癡煙食仲好意思攞埋人哋個火機、有男人疑似準備「呃蝦條」大跳貼身舞、有流浪情侶無啦啦攞啲石頭過嚟sell叫你買、有工作partner唔知係唔係會「恰鳩」女主角,見佢係新人點佢洗廁所等等。當你對比番香港情況 (街頭操不流利廣東話問攞錢買飯盒、劉馬車街頭執屍衰十一、補藥黨WeChat內幕貼士叫你買呢隻股票炒買嗰幣),見到類似情節,就自然會期待女主角是否又被社會壓迫、同伴「呃鳩」了。
但係有睇過套戲嘅都知道,每次出現以上情節,每次導演引導觀眾expect女主角被同伴欺凌嘅時候,結果係,諗多咗嘅其實係觀眾自身。遇到每一次上述情景,女主角都問都冇問就互相幫忙,大家講個信字。咁後來當呢啲配角再出現喺電影,其實都有幫番女主角忙。同路人互相扶持,大家互信trusting唔需要講咁多。正正係呢種心理狀況,呢一種待人接物嘅方式,先至係我哋呢啲生活喺城市嘅人最唔明白nomads嘅地方 —— 亦都係導演特意運用嘅一種手法。唔係下下都諗住度住有利益先做,唔係個個都諗住呃你搵你老襯。
筆者稱呢種獨有手法為「無plot勝有plot」。相信此手法係導演趙婷有意咁用,而個用意係使到觀眾明白,nomads 點樣跟我哋凡夫俗子,事事利益行先,處處機關算盡嘅唔同。當然,導演亦唔係王大導冇劇本隨心所欲,亦唔係本地製作「七日鮮」片場飛紙仔嗰隻。趙婷喺其中一個訪問曾經講過,佢寫劇本嘅習慣係必定將每一個plot,長度限制喺一個Wikipedia 頁之內。個原因係佢知道自己有個唔好嘅傾向,寫太多寫太長plots,所以先如此自我設限。因此,呢一種講故事手法並非偶然,而係出於導演有自覺嘅選擇,係一種 (反) narrative device。而咁啱呢套戲嘅主題係呈現 nomads 呢一群不為外人認識的族群嘅生活與及心理狀況 —— 呢一種「無plot勝有plot」就更加啱用鳥。
當然,除咗敘事手法之外,呢套戲用嘅電影語言尤其係鏡頭運用都十分出色。以上集中講其narrative devices,因為實在有獨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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