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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写:家庭中心社会、户籍系统和日本跨性别的制度表演性 户籍制度 | 读书分享

瞎写:家庭中心社会、户籍系统和日本跨性别的制度表演性

户籍制度(Koseki)被视为是日本社会以家庭(specifically, 异性核心家庭)为基本单位这一架构的具现化。这意味着,日本公民无论是在婚姻、性别或是抚养/被抚养上,其总是被作为家庭的一成员而看待的。这家庭成员的身份同时又是性别化的:我在前一篇论文里提到了日本依性别分化的经济和家庭结构,它以男性(在户籍中被视为一家之主)和其(异性)婚姻为核心,而其它成员被用与这位男性之间的关系(“妻子”,“第一个儿子”,“第二个女儿”等)标记,这又默认了生育在户籍中保有的地位。

正是因为户籍制度默认了男女婚姻和生育,日本跨性别者的生活才受到这种家庭结构的显著规训。合法改变户籍上的性别要求当人必须未婚、没有未成年的孩子、生殖器外观与所申请变更为的性别相似、且没有功能正常的生殖腺。这些要求重申了对性别和关系的cis-het规范性,其公然定义了什么性别之间可以建立婚姻、什么性别可以合法地拥有某生殖器、以及什么样的人适合生育。换言之,跨性别者在这种规范性下,被从社会基本单位的家庭架构中几乎排除出去。同时,由于户籍采取在家庭中性化的身份记载个人,跨性别个体在被cis-het家庭规范排斥的同时,又不得不和其原生家庭negotiate,以达成譬如从“儿子”到“女儿”的登记上的身份改变,从而使得和原生家庭关系紧张的个体更难达成性化身份的变更。

我们可以参照同性恋来探讨跨性别的制度表演性。日本同性恋伴侣关系通过对收养法、伴侣宣誓条例的利用而实现其“家庭”身份的公认。或者说,在纸面上ta们的登记关系可能是“父子”或“伴侣”,但他们之间的实际关系具有和cis-het的家庭所不同的性质。由于户籍制度在日本社会中的地位如此基本,作为户籍制度的核心的婚姻或是类婚姻的行为也成了日本个人了解自己及其作为社会一员的地位的重要手段;通过遵守结婚的社会规范,日本个人获得了被承认为社会的好公民的心理意义。
跨性别个体间,由于登记的性别相同、或是对婚姻关系的单纯的不认同等而不进行婚姻手续的,有些仍然会利用上述收养、伴侣宣誓规章进行类似于cis-het的家庭组成行为。和同性恋间的关系相似的是,由于它的实际成员身份、内部关系、生活性质都与cis-het的婚姻存有相当大的差异,它将无可否认地有助于破坏 cis-het normativity 和家庭霸权观念。

我曾经记录过日本跨性别女性病理化的诊疗系统的全过程:它从一系列量化的精神评估开始,延续数个月的拜访医生期间包含大量对个人史的记录、对外观和社会身份与女性刻板印象的重合度的主观评估,而以上的记录和评估结果将被作为一份缺乏个人隐私的报告,被医生提交给地方由权威医生、社会学者、律师等组成的判定会议,来判定该跨性别个体身份的真实性,并决定该个体是否适于接受激素、手术等治疗。我当时狠狠批评了它的模式化、死板,以及其以量化的科学性为主导可能导致的严重gatekeeping。但从另一个角度切入,这种系统在跨性别个体身上以及个体与社会之间的执行,同样可以被视作是一种制度表演性的存在:这来自于Butler对性别的行为表演性的原本阐述,她提出,性别的真实性总是在人面对社会的重复行为中被赋予的。实际上,这种程序性、流程性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了跨性别体验与医学霸权间的确认和整合。跨性别的医疗化作为科学性、公众性和个人身份之间交流的一个token,使得跨性别者通过它获得了在社会框架以内的确定位置,其自身认同和社会期望之间由此产生了一个谈判机会。通过将跨性别医学的制度性视为一种基本社会规范,跨性别者得以调节ta们作为公民们对自我的构建。
未来跨性别的去病理化,应当是和当初跨性别的病理化原因相似的:当cis-het normativity和对跨性别身份建构的恐惧被进一步消解,“主流”社会和跨性别个体之间拥有了更直接交流的可能性,作为token的病理化就到了退场时间了。